初秋的夜，和友人游走在当铺大门紧锁的一德港街道，只觉此地建筑和北海老街颇有几分相似，斑白的墙体横着深色，广告牌装饰新潮而具有吸引性，却也掩盖不住房子的苍老。
一路上行人三五个，昏暗的路灯加剧街口的阴森，我们边走边警惕地观望四周，还好，身旁陪着壮胆的人。
“估计是要露宿街头了。”走在初到的城市，一句玩笑话也许可以缓缓对陌生环境的不安情绪。
话没说完，却真的被吓了一跳。眼前，一排凉席顺着紧闭的铺口摊在地上，成了另一道街景。每张凉席上，躺着一位中老年男性，他们或袒胸露乳凝思，或蜷在薄皱的被单里蒙头大睡。又或悠然地玩手机，边上一个保温杯水烟缭绕着，这样的惬意，仿佛不是躺在别人的眼皮底下。还有一些人直接睡在简陋的三轮木车上，他们脱下衣裳，绕着手使劲地挠自己的后背，在昏暗灯光的的映衬下，那个狂舞的手势落在斑驳的白墙上，似乎这个小小的世界有一场停不下的欢喜。木车的四周塞满了衣服，也许一个车的场地实在小，故而店铺的铁门也成了他们私人的衣杆，冬装、夏装、长的、短的，大大小小的衣物挂坠在铁门上，乍看如晾晒的腊肉一般。
那段路，大概谁走过谁都沉默。给人的联想只有困顿和不堪，还有倔强。我猜想他们，凌晨三点要起，赶在一切未醒之前，在吵闹的集市上谈论交易，他们头头是道，互相给的要求合理拍手便称行。
想到之前看的电影《卧虎藏龙》，那些来往商贸街市里挑担的人，肩上挑着担当，挑着将来，挑着沉重的一切。一根扁担挑了一辈子，磨去了尖锐变得光滑了，而在一些隐蔽处，或还藏着些许凸起的小刺怡然地存在着。
我们都习惯以世态炎凉的目光去丈量别人，以为看清这些就足以抵挡生活，以自己的眼光打量世界，自己也就很难抽离。然而，生活面前，这一种眼光又有多准确呢？
我们轻着步伐走过，带着惊和罪的情绪避开了那些准备在此熟睡的人。(学通社 宁烂兜)
